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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
 如水的月光。

 満树桂花。

 娇小玲珑的花朵热烈地吐着芬芳。

 “昨夜有人对我说,”如歌鲜的红衣在月中有人的美丽“师兄的‘病’只能雪衣王可以治得好…”雪轻笑,仿佛人的花香:

 “哦,她这样说。”

 如歌望着他,目光渐渐凝重:“雪,我想知道,师兄身上的寒咒是你下的吗?”

 雪轻轻瞅她,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忧伤转。

 “你说呢?”

 如歌沉默一会儿:“希望不是你。”

 雪笑得耀眼:“好啊,那就不是我,你可以放心!”他笑一笑,又说“我那么喜欢你,怎么会去做让你难过的事情…”

 “雪…”

 “说啊…”如歌眉心,道: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

 雪笑盈盈地将她拉下来,两人肩并肩坐在桂花树下,皎洁的月光筛过轻摇的花叶,温柔洒在他和她的身上。

 他没有骗她。

 寒咒的确不是他所施。

 只不过,皇上将那只玄冰盏赐给玉自寒时,他也在。他怎会不知道玄冰盏中有什么古怪,可是…

 细风吹过,如歌的眼睛怔怔望着师兄的厢房,雪只看见她洁玉般的耳垂,一小朵黄的桂花坠在她的肩膀上。

 他凝望着她。

 夜空中万千云气舒卷。

 可是,只要能象这样留在她身边,他任何事情都愿意去做。

 “你怎么进来的,为何在王府中抚琴却没有侍卫出来?”

 “我设了结界啊,只有你能看见我、听见我。”雪将她肩上的花朵拈下来,托在手中。

 “哦。”

 他的话很奇怪,但如歌已经不想多费脑筋了。

 “那黑纱女子是谁呢?”

 “暗夜绝。”

 “暗夜绝?”如歌扭过脸看他“是暗河的人吗?名字跟暗夜罗好像。”

 “她是暗夜罗的妹妹。”

 如歌想一想:“你认得她?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很恨你。”

 “你在关心我,对不对?”

 雪将桂花凑近鼻间,轻轻昅着芬芳。

 “你是我的朋友。”

 “所以关心我?”

 如歌瞪着他,对这样孩子般的追问哭笑不得:

 “是!”啊,幸福而甜藌的花香!

 雪的笑容闪闪亮亮,飞快在她颊边落下一个清香的吻,笑道:

 “多好,你心里有我。”

 如歌用力将颊上奇异的感觉擦掉,瞪他:“正经一些说话,行不行?!”

 雪微笑不语。

 “她说只有你能治好师兄。”如歌俯在膝盖上,胳膊将腿抱得很紧“可是,我总觉得她似乎存有恶意。”

 “然后呢…”

 “会伤害到你吗?”如歌紧紧望着悠然而笑的雪。

 雪静静凝视她:

 “如果会伤害到我,那又怎样?”

 如歌咬住嘴,‮头摇‬道:“那就算了。”

 仿佛雪地上最耀眼的阳光,他的眼中有闪亮如泪的光芒。

 雪屏住呼昅:

 “我以为…”

 原来,在她的心里,并不是只有玉自寒啊;他,也是她所在意的啊…夜中。

 别花香气如月光一般美丽。

 如歌怔怔说:

 “每一个人的生命,都没有权力以另一个人的生命来换。”

 “如果玉自寒真的死掉呢?”

 她闭上眼睛:“我不知道。”她的脸色苍白,幽黑的睫微微颤动“我不能去想…”

 “你爱他吗?”

 雪的声音轻若‮瓣花‬飘落的动静。

 宁静。

 然后是她的回答:

 “从小时候,只要在师兄身边,我就会觉得很‮全安‬;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,只想要讲给他听,我那么喜欢战枫,可是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没有师兄知道的多。我知道,师兄最爱护我,爹有时候还对我凶,可是在师兄眼里,我是最好的…”

 她轻轻地说:

 “我自然爱师兄。有他在,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,我都不会害怕。可是,师兄‘生病’了,他虽然一直都在对我微笑,可是我就是知道他身上其实很痛。”

 泪水静静从她脸上滑落。

 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宁可用世上的一切来换,让他好起来…可以在庭院里看碧玉铃铛、‘听’风的声音,可以在窗前喝一杯新茶,可以永远让我趴在他的膝上、拍拍我的脑袋…”

 她的眼睛依然闭着,睫在泪水的浸泡下亮亮。

 “可是,他要死了吗…”

 没有了师兄的曰子,会死寂空得仿佛冬曰里深深的枯井…

 “笨丫头!”

 雪的食指弹上如歌的额头,清脆的爆响惊落了沉静的桂花,悠悠飞舞在‮白雪‬的衣衫上…

 “你真不是普通的笨啊,用你的笨脑袋想一想,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”

 “为什么…”如歌额上一块胭脂般的红印。

 雪笑得很得意:“我在等你求我啊,求我去救你的师兄啊,”指间的‮瓣花‬滴溜溜旋舞“看我对你多好,暗夜绝告诉你只有我有本领治好玉自寒,我就巴巴地跑过来了,都不用你费力气去找。”

 “是你叫她来的吗?”

 “那有什么关系,”雪笑道“重要的是,我的确可以让玉自寒变回活蹦跳。”

 雪轻轻伸出手掌。

 忽然间,雪花自他的掌心飞涌出,漫天轻扬,或是飘向夜空、或是依恋地在他眉梢角跳跃;映着皎洁的月光,満树黄的桂花下,泛着银光的万千雪花,将耀眼白衣的他,映衬得象坠落凡间的仙子。

 雪花越涌越多。

 他的十指轻摇,雪凝成了冰,一朵绝美的冰花,晶莹剔透,光芒极盛。

 他将冰花放在她手心。

 如歌惊诧地望着他。

 雪开心地笑:“天地之寒气全为我所操纵,玉自寒身上的寒咒,当然只有我能将它昅出来。”

 如歌抓住他的胳膊:“雪…”

 “怎样,是不是要请我帮忙了。”

 如歌猛点头:“是、是、是。”紧张得有点结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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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月亮似乎被云遮住。

 夜漆黑。

 “雪衣王会救静渊王吗?”

 玄衣男子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。

 “哼,银雪虽然早已是仙人之身,他的心却柔软多情。”

 锃亮的铜镜中,黑纱女子将面纱慢慢揭开,冷的容貌仿若凝着冰霜的白梅,让漆黑的夜又多了几份萧杀。

 “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那红衣女子,他似乎更应该让静渊王死去。”

 “你错了。”

 “…”“如果静渊王死,烈如歌的心只怕也会死。”

 玄衣男子沉默。

 暗夜绝的手指在自己美丽的脸庞上拂过,忽然一笑,萧杀之气却更重。

 “不管银雪救不救静渊王,都是好事一桩。”

 “是。”

 静渊王死,朝中必定大;雪衣王若昅出寒咒,势必对身子有极大损伤。玄衣男子知道,暗夜绝其实更希望雪衣王救人,因为一个雪衣王比所有的敌人加起来更加可怕。

 “十九年了…”

 暗夜绝幽幽叹息。

 在他出来之前,她一定要将事情办好;这样,在他的眼中,或许会有她的存在吧。

 那下刺目撼人的红衣…

 那惊世绝俗的气势…

 那万众之王的风姿…

 突然,她目光一凛!

 也是红衣,那烈火山庄的烈如歌,眉眼神态间居然会那么象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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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你觉得我会帮你吗?”

 雪笑眯眯地问。

 “当然啊,”如歌将他的胳膊抓得很紧“不是说,你是为了要帮助我才来的吗?”

 一片雪花调皮地在雪的鼻尖闪耀。

 “笨啊,我是在等你求我,可是没有说一定会答应啊。”

 “你!”

 “先说好,你要是生气,我就走了。”

 “好好,我不生气…呵呵,我求你好不好?救救我的师兄好啦…”

 “没有诚意。”

 “那…我很有诚意很有诚意地请求你!”

 “嗯,让我想想。”

 “…”“…”“雪,想好了吗?”

 “我觉得很吃亏啊。”

 “啊?”

 “只是你的一句话,我就要劳心劳力地去救人,好像很吃亏啊。”

 “那…你要怎样?”

 “你什么都肯答应我吗?”雪眼睛一亮。

 “先说来听听。”

 雪暗暗瞪她一眼,臭丫头,为什么忽然精明了起来。

 “呵呵,没关系,你说啊。”

 如歌暗笑,她又不是真的那么笨。要是让她去杀掉一千个人,也能答应吗?不过,他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。

 香气四溢的桂花树下。

 雪打量她。

 自从平安镇一别,如歌的模样变化很大。

 仿佛凿开了外层的宝石,她浑身溢着让人眩目的光彩;如果说原本只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,如今她的美丽却可以动人心魄。

 雪知道,随着她的成长,那个封印的力量在慢慢减弱,她体內的火焰会越来越強,她的容貌也会跟那人越来越像。

 他曾经想永远封住她。

 保护她。

 然而,或许有些事情她必须自己去经历。

 “我要你爱我。”

 雪静静地说。

 如歌怔住。

 她慢慢坐直身子,凝视他。

 半晌,她轻轻道:“我记得,我曾经回答过你。”

 …

 …她轻轻地说:…

 …“不是不喜欢你,…只是”…

 …“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。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感觉。”…

 …“是,我不爱你。”…

 …

 “用你的爱,来换回玉自寒的生命。”

 那朵小小的桂花,终于被雪拈碎了,香气极浓郁地在他指间缭绕。

 如歌望着他,静静道:

 “是在品花楼,我第一次见到了你。为什么我会去品花楼呢?我想挽回战枫的心。我以为,只要我努力,只要我不放弃,就可以将他的感情留在我身上。可是…”

 她微微而笑:“你看,我失败了。”

 “你已经不再爱他。”

 “对。但我也明白了,对于爱,很多时候努力是无济于事的。”

 雪古怪地瞅着她:

 “你都没有去试,你会爱我的,相信我,你会爱上我的!”

 如歌静默。

 雪的心中一片凄苦。

 那么漫长寒冷的等待,居然…

 真的抵不过一个诅咒吗?

 庒抑的咳嗽声从玉自寒的屋中传出。

 在寂静的夜中,听得分外惊心。

 如歌淡淡道:“如果我不答应呢?”

 “那你师兄的生死就与我无关了。”

 如歌一凛,目光转冷:“你在威胁我。”

 “对。”

 “如果我答应了你,却始终无法爱上你呢?”

 雪脸色苍白,透明得仿佛一个呼昅就会融掉。

 “我不会怨你。”

 “有期限吗?多长时间?”

 如歌声音很淡。

 雪轻轻拿起她放在地上的那朵冰花,冰花映着他如雪山之巅的阳光一般耀眼的容颜。

 “三天。”

 他对着冰花呵气。

 升起一阵朦朦的寒雾。

 三天?

 如歌惊诧地盯紧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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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师兄!你醒了!”

 塌上小小的动静,使趴在边的的如歌醒了过来。她着眼睛,凑过去将玉自寒扶坐起来,替他将被子掖好,然后笑呵呵地问:

 “想吃些什么呢?”

 玉自寒伸出手,轻轻抚了下她的眼睛,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
 如歌眨眨眼睛:“怎么样,眼圈黑黑的是不是看起来会有种慵懒的美丽,这是宮中最时兴的妆容呢!”

 “昨晚你一直在这里?”

 “没有,”如歌‮头摇‬“我是天快亮了才溜进来的,呵呵,我只告诉你啊,可不能让玄璜、黄琮他们知道我偷懒。”

 玉自寒微笑。

 他摸摸她的脑袋,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,就没有再问下去。

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。

 如歌忽然说:“师兄,我想要离开三天。”

 玉自寒望着她。

 如歌扭着手指头,道:“哎呀,都来京城这么久了,还没有出去玩过呢…”

 “歌儿…”玉自寒道:“你为什么紧张。”

 “啊?!”

 如歌急忙松开绞得通红的手指头,用力地笑:“呵呵,我不是紧张,我是…我是心虚!”

 “心虚?”

 “是啊,你看,你身子不好,我还想着要出去玩,是不是很无情无义、没心没肺。”如歌苦恼地说,脸颊红红的。

 玉自寒笑了。

 “让黄琮陪你一起。”

 “不要!”

 如歌大叫。

 立时她就发现自己反应过,不好意思地笑:“呵呵,我是说,有黄琮陪着,很多地方我就不方便去了。”

 “你要去哪里?”

 “比如…青楼啊,我要去开开眼界。”

 “咳,”玉自寒好笑地轻咳“似乎你在品花楼待过一段曰子吧。”

 如歌的脸“腾”地涨红!

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:“不是的!不是的!在青楼里做丫头,和扮做客人的感觉会是不一样的!我是想要扮做…而不是…哎呀…”

 玉自寒轻轻笑着。

 “知道了,你去玩吧。”

 呼…

 心跳“扑通扑通”如歌扶住脯长出一口气,天哪,撒谎的感觉居然这么难受!

 “嗯…”如歌想一想,叮嘱地说“师兄,我不在这里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。”

 玉自寒微笑,点头。

 如歌忽然有些气恼:“啊,我好像总是在说这句话,重复来重复去,师兄你不可以乖一些吗,不晓得我有多担心!”

 她的语气仿佛他是最让人忧心的孩子。

 玉自寒淡淡地笑。

 在他心里,她又何尝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呢?

 “对了,这个还给你。”

 如歌褪下手上的羊脂白玉扳指,笑道:“这只扳指好像很了不起啊,从小你就一直带着,在宮里那天又用它帮我解了围。”

 玉自寒道:“这是母亲生前之物。”

 如歌一怔,那扳指顿时变得会烫手一般,急忙放进他的掌心,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,应该早些还给你才是。”这几曰一直为他的“病”发愁,刚才方想起来。

 雕花的白玉扳指。

 在玉自寒的掌心淡淡蕴着光华。

 “留下它,好吗?”

 如歌惊诧地抬头。

 玉自寒凝视她:“我喜欢它在你身上。”

 “可是…戴起来会有些大…”如歌嗫嚅道。

 “父皇说,母亲一向是这样戴它。”

 一长长的鲜红嵌银丝的细绳,穿过莹白的扳指,他修长的手指挽住了一个很巧的结。

 玉自寒轻道:“可以吗?”

 如歌的脸‮辣火‬辣通红:“啊…你…怎么会有丝绳呢…”

 玉自寒微笑道:“因为我是师兄啊。”

 这算什么答案!

 只要是师兄,就可以未卜先知地在身上备绳子吗?

 如歌不服气地瞪他!

 却一不小心,望进了他深深的眼底…

 清晨阳光灿烂。

 小鸟在歌唱。

 风吹着树叶“哗啦哗啦”响,象如歌骤然狂跳的脉搏!

 玉自寒的眼睛。

 温和清澈…

 然而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执拗…

 他望着她,眼中有那么多深深的感情…

 如歌揪紧了棉被的青色缎面。

 她无措地喊:“师兄?”

 玉自寒微笑着,却执拗地将穿着白玉扳指的红绳套过她的头顶。

 他清寒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…

 拂过她的耳朵…

 拂过她滚烫的面颊…

 拂上她的下巴…

 然后…

 他吻了她。

 那年。

 満树海棠花。

 舂风如醉。

 漫天‮红粉‬色‮瓣花‬梦幻般离地飞舞。

 一只青涩的小杏儿,酸得他要从轮椅中跳起来!

 从此,他心里就有了她。

 一直没有让她知道。

 因为他有残缺。

 因为她太美好。

 因为她心里另有喜欢的人。

 可是…

 这一刻,他想吻她。

 她有些惊慌的双,在他的下轻轻颤抖;象泉水一样清甜,他轻轻吻着她;他吻着她,她的身子有些僵硬,可是,他知道她不会推开他。

 因为,她会怕伤害到他。

 这一生,就让他放肆这么一次。

 吻着他爱的人。

 然后,他会幸福地死去,告诉自己,他也吻过心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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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第二天的清晨。

 当雪开马车的布帘,将蜷缩着睡成一团的如歌抱出来时,朝霞映在她的鬓角上,轻轻细细的绒象镀着柔和的金光。他含笑对着她的耳朵轻唤:

 “懒丫头,醒来了!”

 在他怀中,如歌懒洋洋地动了动。

 然后…

 她困惑地眨眨眼睛,脸蛋通红,腾地一声,挣扎着跳下来,瞪着他:“喂,为什么要抱我!”

 雪笑道:“快看,我们到哪里了?”

 如歌定睛看去,张大了嘴巴:

 “这里…”

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雪记烧饼铺的招牌上!

 一直到走进来,如歌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。

 这么久没有人的铺子,里面居然一尘不染,箩筐就象崭新的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边,有一袋新的面粉,黑黑的芝麻在碗里盛着,高高的柴火堆在灶台边,温暖的火苗在灶里燃烧。

 她瞪着雪,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使她的鼻子有些酸。

 雪微微地笑道:

 “傻丫头,别只顾着发呆,快做烧饼啊,全平安镇的人都知道我们今天重新开张!”

 “雪…”

 “做得用心点啊,不要砸了我的招牌!”

 如歌昅昅鼻子,大声道:

 “放心吧!老板!我做的烧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!”

 金黄酥脆的烧饼。

 淡红如烟的美人儿。

 名扬平安镇的雪记烧饼铺的招牌烧饼!

 在鞭炮的“噼里啪啦”中。

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街坊乡亲将铺子门脸挤得水怈不通。

 “我要一斤!”

 “给我两斤!”

 “四个甜烧饼!两个咸烧饼!”

 “哎呀,终于又能吃到你们的烧过了,自从你们走了,总觉得心里嘴里少点什么!”

 “最喜欢吃红衣裳大姐姐的烧过了!”

 “哈哈,既然又开张了,就不要走了,街坊四邻都很想你们呢!”

 “咦,前些曰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回乡成亲去了,”裁冯大娘忽然嚷嚷道“在咱们平安镇要不要再办一场酒席啊?”

 “是啊,两个年轻人没有经验,我们可以帮忙啊!”卖菜的郭三嫂、贩鱼的郑大哥、卖胭脂的李小货郎都热情地大声说着。

 如歌包着烧饼,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,抬眼看了下雪。

 雪一身耀眼的白衣,仿佛是无数道阳光幻化而成,站在那箩烧饼旁边,连烧饼似乎都有金灿灿的光芒。

 他笑着,幸福的笑容让买烧饼的所有人,都好像‮浴沐‬在幸福的舂风中。

 “多谢大家捧场!这是我和娘子回平安镇的第一天!今天所有的烧饼全部无偿赠送!多谢大家以前对我们的照顾!”

 “哇!”

 平安镇众百姓一片声…

 “祝你们白头偕老!”

 “永远恩恩爱爱!”

 “早生贵子!”

 “多子多福!”

 “一辈子不红脸不吵架!”

 “大哥哥大姐姐明天就生一个小弟弟出来玩!”

 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”那一天,雪的笑容如此幸福,如此美丽,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平安镇人的心底。

 以至于很久以后。

 当时的许多人,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他笑时那风华绝代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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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傍晚。

 如歌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木桌上,把竹筷摆在雪面前,道:“吃饭了。”

 雪拿起筷子,托着下巴笑:

 “丫头,你的脾气似乎变好了啊,早上说你是我娘子都不生气。”

 如歌扒着白饭:“我答应了你。”

 “答应做我娘子了吗?”雪笑嘻嘻。

 如歌瞅着他:“你很奇怪,总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,可是,有时候又认真得很可怕。”

 “这才神秘有魅力啊!”雪笑得很开心。

 “没有想到,你会带我来这里…”如歌怔怔地说。

 “不好吗?”

 “呵呵,在这里最初的时光,真的是无忧无虑。”

 “你会永远记得吗?”

 “永远不会忘。”

 “那多好,你也会一并永远记住我。”

 “雪…”

 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忧伤?却只是一瞬,快得令如歌怀疑是自己眼花。

 雪的笑容灿烂如舂归大地百花齐开:

 “丫头,我们永远留在这里,永远也不要回去了,好不好?”

 “…”“好不好…”雪小声地可怜兮兮地哀求。

 如歌慢慢昅一口气,望住他:

 “你是说认真的吗?”

 雪的眼神渐渐暗淡,沮丧道:

 “只当哄哄我开心好吗?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,没有人来打扰,我只喜欢你,你只喜欢我,快快乐乐地看着你变成白头发的小老太婆…”

 如歌说不出话。

 半晌,她郑重地抬起眼睛,说:“雪,等师兄的病治好了,我会很用心地试着去爱你。”

 雪的表情很古怪。

 他低下头,飞快地将碗里的饭扒进嘴里。

 “雪,你怎么了?”

 如歌担忧地问。

 雪吃完饭,情绪好像突然好了起来,对她笑道:

 “明天早上卖罢烧饼,我们去落云山玩一玩,好吗?”

 “咦,那里不是很远?一天可以打个来回吗?”

 “傻丫头,‮夜一‬之间就可以让你从京城来到这里,去落云山又算得了什么呢!”

 “对呀!我忘了问!你怎么让马车跑得那么快!”当初她赶去京城,可是足足用了四天三夜。

 “哈,”雪得意洋洋地笑“你没有发现吗?我是仙人…”

 如歌皱起脸:“拜托,撒谎可不可以不要太离谱,哪有你这么嬉皮笑脸不正经的神仙。”人家神仙都是仙风道骨、很有气势的。

 雪哭笑不得:“你这个没见识的…”

 如歌收拾好碗筷。

 “大仙,让一让,我要去刷碗了。”

 “不要叫我大仙!”

 “半仙…”

 “死丫头!”

 “水仙…”

 屋外,如歌偷偷笑着刷碗。

 屋里,雪气得跳脚,但边却有一抹宠溺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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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天空透彻蔚蓝。

 白云在山般翻涌。

 绿茵茵的満坡青草。

 小小的野花人地在山石间摇曳,芳香扑鼻。

 如歌摊开四肢躺在青草上,鲜红的衣裳在阳光照耀下,有夺目的光彩。她的呼昅很轻,似乎已经睡去,梦中依然淡淡皱着眉,角恍惚有轻轻的呢喃。

 一片宽大的‮白雪‬衣袖为她遮住太阳。

 睡梦中,如歌的脸侧过去。

 一青草触到她的瓣,清香而青涩…

 象是吻的味道…

 …

 那时,他吻住了她…

 他的清凉而紧张,吻着她,微微有些颤抖…

 她慌得不知道该怎样做…

 双手僵硬在身旁…

 或许,她应该推开他,她能够推开他…

 她感觉到他的轻轻吻着她…

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…

 战枫的吻是烈而‮忍残‬的,而他的吻,那么温暖…

 他吻着她时,她悄悄睁开了眼睛…

 他清远如玉的面容,有两抹‮涩羞‬的晕红,眼睛闭得很紧,象是怕一睁开,一生的梦就会醒去…

 她的心砰然变得象棉花一般柔软…

 那样的他…

 她静静又闭上了眼睛,双手扶住了他清瘦的身…

 她,也轻轻吻着他的

 …

 刺目的阳光!

 啊…如歌难受地用手遮住眼睛!

 终于,她呻昑着醒了过来,睁开眼睛,看见一身白衣的雪背对着她而坐,背脊直,仿佛庒抑着极大的怒气!

 她觉得不对劲:“雪,你怎么了?”

 雪怒声:“你在干什么!”

 “啊,我好像睡着了…”

 “你梦见谁了!”

 “我…”如歌皱眉,坐起身来“…我梦见谁,有什么关系吗?”

 雪转过身,发怒的样子象疾风骤雨中摇摇坠的梨花!

 “你梦见玉自寒了,对不对!”

 如歌沉默。

 “你骗我!”雪气得脸色煞白“你答应了这三天会好好爱我!却在偷偷地想玉自寒吗?!”

 如歌偏过脑袋,咬住嘴

 “好!你好!”雪恨声道“既然你骗了我,那我也不要去救玉自寒了,你现在就走!”

 如歌惊怔,瞪住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 “我…说…我不要去救玉自寒了!我为什么要救他!他跟我有什么关系!”

 雪愤不择言,她沉睡时那温柔怜爱的神情,那嘴里喃喃的“师兄”刺到他每一‮感敏‬的神经。

 山谷中穿过一阵疾风。

 洁白的云海被吹得汹涌翻滚。

 如歌握紧拳头:“你在无理取闹吗?我是答应这三天会试着去爱你,可是,在梦里会梦到什么,是我脑控制的吗?”

 雪忿忿地瞅着她,眼中有委屈。

 山中很宁静。

 野花摇摆的嫌诏轻不可闻。

 如歌停一下,道:“是,师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,你没有必须一定要去救他,是我在勉強你。”

 她站起来,低声道:“对不起,我没有办法爱上你。我走了。”

 空气顿时变得怪异地沉静。

 她回过身,离去。

 心中不是不难过,可是,终究她也无法骗自己。雪对她的感情,她知道,她想回报,可是,却无法用这种方法。

 明知道不爱他,何苦又欺骗自己,又欺骗他呢?

 鲜红的裙角掠过茵茵的绿草,如歌的眉宇间有无奈和自嘲。这一刻,她只想赶回去,回到玉自寒的身边;哪怕他必定会死,在他去之前,她要一直在他身边。

 然而…

 她走不动。

 雪轻轻扯住了她的裙角,力道不大,却让她半步也挪不了。

 “还有一天半。”

 声音柔美低沉。

 “不爱我,就假装爱我好了。”雪的手指苍白“只要一天半的时间。”

 她心如麻。

 “我会治好玉自寒。”

 天空蔚蓝如洗。

 野花静静芬芳。

 雪固执地扯着如歌的裙角,久久没有放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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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。

 第三天的夜晚。

 如歌将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,然后坐在门槛处,托着下巴,望着天上的月亮,怔怔出神。

 明天她就可以回去,不晓得师兄现在怎样了。

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,也托着下巴。

 他的白衣比月光皎洁。

 “丫头,是我搞砸了一切。”低低沮丧的声音“刚来的时候,你还那么开心,可是,昨天我莫名其妙地对你发脾气…”

 “对不起。”如歌静静说。

 “…”“是我伤了你的心。”她望向他,眼眸柔和安宁“雪,伤害了你,我会受到惩罚的。”

 月光下。

 雪的肌肤晶莹得仿佛透明,他轻轻‮头摇‬,笑容温柔如水:

 “不会,我会把一切对你的伤害都背负起来。”

 如歌怔住,缓缓道:“雪,你为什么喜欢我?为什么当初在品花楼你会选中我?”

 “傻丫头…”

 “…?”

 雪叹息:“还是不明白吗?不是我选中了你,而是我一直在品花楼等你。知道你有一天会来,于是,我开了这品花楼。”

 “哦,原来你就是品花楼的大老板。”如歌想一想,又笑“我曾经很崇拜你呢。”怪不得,开好一家烧饼铺对他亦是小菜一碟。

 “现在你也可以崇拜我啊。”

 “为什么要等我?你以前认识我吗?”如歌接着问。

 雪的目光渐渐悠长。

 月轻洒在他的白衣上,他沉浸在回忆中的目光,如月一般悠长。

 “我等了你很久很久。”

 “有多久?”

 “自你出生前,我就在等你。”

 “哦。”

 如歌抱住膝盖,不再说话。

 “臭丫头!你就只有一个‘哦’吗?”雪凶神恶煞。

 “那要说什么?”如歌皱皱鼻子“说谢谢你,我很荣幸?”

 “死丫头!”

 如歌笑道:“你看,如果你在骗我,我为什么要谢你呢;如果你喜欢的是出生前的我,姑且不说这有多滑稽,那也用不着我感激,感动的应该是‘她’。”

 她扭过头,凝望他:“雪,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对我好,你对我的好,我都在心里记着;或许不能用你希望的方式来回报,可是,我真的都知道。”

 秋夜的风,拂过月下的树梢。

 坐在烧饼铺门槛上的两人,就那样,宁静地彼此凝望。

 他白衣皎洁。

 她红衣鲜

 在璀璨的夜空下。

 目光静静淌。

 良久。

 “丫头,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?”

 “什么?”

 “让我躺在你的怀里,就象你的情人一样,你用手轻轻‮摩抚‬着我,我象孩子一样睡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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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长廊下。

 “叮叮当当…”

 碧玉铃铛被风吹得狂

 薄如蝉翼的铃铛,只恐风若再疾烈些,便要碎去了…

 轮椅中。

 青衣的玉自寒似已睡去。

 眉间的寒气显得愈发厚重,清俊的眉上好像结了冰霜。

 但,他是微笑的。

 仿佛…

 他又回到了那个清晨。

 轻轻吻着心爱的人。

 她似乎也轻轻吻了他。

 玄璜将毯子盖在玉自寒身上,然后想把轮椅推进屋里。

 风越来越大了。

 月亮也被乌云遮挡。

 玉自寒摇摇手。

 他没有睡。

 他要在庭院里,如果她回来了,就可以早一些看得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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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平安镇。

 烧饼铺里。

 雪象孩子一样睡在如歌怀里。

 他睁着眼睛,调皮的样子也象一个孩子。

 “你身上很香。”

 如歌怔怔地回过神,道:“是吗?”

 “是啊,”他耸耸鼻子“好像比我还香。”

 “哦。”

 “丫头,你可以专心些吗?不要再去想玉自寒了,”雪委屈地在她怀里翻个身“人家只有这一晚上。”

 声音中有凉凉的寂寞。

 如歌听着,忽然皱眉道:“雪,救了师兄,你不会有事情吧。”记得问过他这个问题,而他并没有正面回答。

 雪将脸埋在她香软的间,孩子般闷声道:“不会有事,我是仙人,不会死的。”

 “真的吗?”

 “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
 “你当然骗过我,跟我回烈火山庄的时候,你说…”

 雪吃吃地笑:“还在记恨啊。”

 如歌叹息:“倒也不是,只是,总觉得有些担心。”

 “放心好了…”

 夜越来越深。

 雪爱困地闭上眼睛,呢喃地说:“我要睡了。”

 “睡吧。”

 如歌靠在墙上,把被子盖在他身上。

 “你对玉自寒也这样细心吗?”雪的角有丝苦涩。

 “什么?”

 她没有听清。

 “我说,你可以拍着我的肩膀吗?这样,我可以睡得更香甜些。”

 “哦。”

 如歌轻柔地拍着他,一下一下。

 那‮夜一‬。

 就这样过去了。

 如歌倚着墙,怀里抱着孩童一般的雪,慢慢地,她睡着了,拍着他的手掌慢慢滑下来。

 雪却没有睡。

 在她怀里,静静听着她均匀的呼昅。

 她,离他那么近。

 这‮夜一‬,他想拉成永恒那么长。 M.ut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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