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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虚幻老人
 丁浩也想起了不久前梅映雪反面无情,对付自己的一幕,心头不知是恨还是怨,但他既是梅映雪手下,道义上该伸以援手,也许今夜能从他口中探出些金龙帮的內情,当然,他的身份此刻是不宜揭破的。

 所有的目光,全投向丁浩面上。

 丁浩略一踌躇,目注四海狂乞,严肃地道:“毕分舵主,在下保证这位朋友的身份!”

 四海狂乞深深一想,道:“既是少侠保证,老化子没话可说,但希望这位朋友改换装束,不再以本门弟子姿态出现,以免再发生误会。”

 密探许大光立即接口道:“小的一定遵办!”

 四海狂乞颔了颔首,道:“丁少侠,这位朋友算与你了!”

 丁浩一抱拳道:“蒙赏薄面,在下十分感激,就此告辞了!”

 “请,恕不远送!”

 “好说!”

 丁浩带着许大光,奔出柏林,来到路边,丁浩止步道:“许大光,你真的是梅映雪手下?”

 “是的,梅映雪三个字,除了自己人,外人无法知道。”

 “嗯!这么说来,你是金龙帮的弟子了?”

 许大光惊声道:“这…这从何说起?小的怎会是金龙帮弟子…

 丁浩不由怒意横生,梅映雪的侍婢凝香,坚不承认是金龙帮的人,现在许大光已道出是密探的身份,却又不承认是该帮的人,实在太可恶,难道梅映雪向自己出手是假的!子号金龙使者的话也是假的,当下冷哼了一声道:“许大光,你不承认?”

 “少侠是凭什么说小的是金龙帮的人?”

 “我知道梅映雪的身份!”

 “什么,少侠知道我们‮姐小‬的身份?”

 许大光困惑至极地望着丁浩,久久才道:“少侠知道我家‮姐小‬是什么来历?”

 丁浩冰声道:“你们帮主的女儿,不错吧?”

 许大光惊诧地退了一个大步,栗声道:“少侠说得的是金龙帮主?”

 “难道不是?”

 “少侠完全误会了,她根本不是…”话才说了一半,突地惨嗥半声“砰!”然栽下去!

 丁浩心神皆颤,厉吼一声:“何方鼠辈,敢施毒手暗算人,有种的现身出来?”随着话声,闪电般扑入林中,绕搜一匝,连半个人影都没有,不由气得七窍冒了烟,居然有人敢当自己的面前杀人,而且毫无痕迹…

 心念之间,匆匆出林奔回原地,一看,不由呆了,竟然又失去了许大光的尸体。

 到底是杀人灭口,还是许大光为了不怈身份,故意使诈?

 使诈的可能极大,如是杀人灭口,没有移尸的必要许大光不过是一个不足道的小人物,不会有強仇,自己的功力相信十丈之內可办飞花落叶,谁有这高功力,能来去无踪?像桐柏山古寺中七指残煞佟不良被人当面暗杀,那是例外,因为是在殿中,有门窗阻隔,而这里是道旁,下手的即使早伏林中,也不可能丝毫不痕迹?

 低头番视地上,没见有血迹。

 当猛一跺脚,愤然自语道:“又上了一次恶当!”

 呆了片刻,情绪稍为平复了些,冷静地再一思索,觉得此事仍有可疑,凝香与这密探为什么矢口不承认是金龙帮的人?照理,自己既已点出梅映雪身份,许大光决没有否认的必要!

 莫非此中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蹊跷?

 如果在许大光的倒地之时,自己不去追敌,先检验伤痕,真伪立辩,现在想起来可就嫌晚了。为什么先先后后的事,都这样诡异莫测呢?

 此地是丐帮分舵重地,会不会四海狂乞表面上佯允放过许大光,又派人在暗中下手呢?

 这似乎不可能,丐帮规律极严,不会做这等事,同昌一个区区分舵,决没这等高手,杀人而不痕迹,看来许大光诈死脫身的可能极大。

 事已如此,呆下去也没意思,于是转身举步回城。

 走了约莫里许,忽听路旁草丛中传出阵阵呻昑之声,不由心中一动,停下了脚步,循声过去一望,赫然是一个须发皓白的老人,倒卧在草里,不知是受了伤,还是得了急病,立时动了恻隐之心,开口问道:“老丈怎么回事?”

 那老人停止了呻昑,睁开眼望了望丁浩,有气无力地道;”小友是武林人吗?”

 “不错!”

 “这可好了,小友救命!”

 “老丈受了伤吗?”

 “是的,內伤!”

 丁浩皱了皱眉头道:“是什么人伤了老丈?”

 “嗨!望月堡那批天杀的…”

 “什么,望月堡的人呢?”

 “是呀,唉哟…”

 “伤在何处?”

 “掌伤,伤了经脉。”

 “好,小可虽不歧黄,但一般掌伤,也许可能为力,让小可替老丈察察看!”说完,蹲下身,逐而探,片刻之后,道:“伤在‘维’,有三不通,不用紧,小可助老丈打通老丈能起坐吗?”

 “老…老夫试试看!”

 说着,用手撑地,奋力挣扎,上半身坐起来又倒下,丁浩伸手把老人扶了坐正,然后把手掌贴上老人“命门”缓缓迫入真元,另一手点老人各重要大

 盏茶工夫,一伸手,站起身来,道:“好了!”

 老人霍然站起,激动地道:“小友救命之恩,老夫感激不尽!”

 “此等小事,毋足挂齿。”

 “小友如何称呼?”

 “小可‘酸秀才’!”

 “啊!小友便是名震江湖的‘酸秀才’,老夫久闻大名,如雷贯耳,今是得蒙援手,实乃幸事!”

 “老丈尊号?”

 “老夫人称‘虚幻老人’,没听过吧?”

 “这…恕小可孤陋寡闻,真的没听说过。”

 “这也难怪,老夫一向极少干预江湖是非,真正知道老夫的也不多…”

 “老丈怎地招惹上望月堡的人?”

 “嗨!别提了,那里是招惹,是对方无缘无故向老夫下手。”

 “老丈谅非泛泛之辈,是谁能伤得了老丈?”

 “梁山神驼!”

 “梁山神驼?”

 “对了,这驼子一向称雄关外,不知怎地投靠了望月堡…”

 “功力很高?”

 “那还用说,老夫见他挟着一名乞儿飞奔,面相逢,忍不住好奇多望了他一眼,他不分皂白便出了手…”

 丁浩心头一震,栗声道:“他挟了一名乞儿?”

 “不错!”

 “死的还是活的?”

 “那乞儿口里还哼卿着,当然是活的!”

 丁浩心念疾转,那是梅映雪手下密探许大光无疑了,想不到是望月堡的人下的手,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,全在对方监视之中,但梁山神驼的身手,未免太惊人了,竟能当自己的面伤人不痕迹。

 对方向许大光下手的目的何在呢?对了,许大光是密探,望月堡与金龙帮早已水火不相容,挟持对方的人,目的自然是要问口供以探该帮秘密。”

 心念之间,寒声道:“那‘梁山神驼’朝什么方向走?”

 “不清楚,老夫受伤倒地,没看清!”

 “噢!迟早会碰上他的!”

 “老夫也誓不放过他!”

 丁浩心中不由暗自窃笑,这分明是句面子话,如有本领找人家,就不会躺在此地了,但口里并不说破,拱了拱手,道:“小可得走了!”

 虚幻老人横身一拦,道:“少侠慢走,老夫还有话说?”

 “老丈还有什么话说?”

 虚幻老人面色庄重无比地道:“老夫一生从未受人好处,少侠救了老夫,老夫一定要报答!”

 “这大可不必…”

 “不成,老夫决不白受人恩惠!”

 丁浩莞而道:“小可并非有意施恩市惠,更不望报答,这话快别提了吧!”

 “不行,老夫言出不改。”

 “小可决不接受!”

 “那好,仍请少侠把老夫打成重伤吧,彼此互不相欠,否则老夫至死难安!”

 丁浩不由啼笑皆非,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固执的怪人,非要报答人不可,但这种怪僻却怪得可爱,当下忍俊不止地道:“老丈准备如何报答?”

 虚幻老人一本正经地道:“少侠接受了?”

 “老丈先说说看!”

 “少侠可知道老夫何以得‘虚幻老人’之名?”

 “小可无从猜起!”

 “老夫精通‘易形之术’,可以在转眼之间改变形貌,不藉任何‮物药‬。”

 丁浩不由大感骇异,这“易形之术”可从未听说过,江湖人物易容,或用物。或用面具,可没听说过凭功力的,当下奇的道:“小可尚属首闻!”

 “老夫可以当面试验!”说着,背过身去,两手仍然虚垂没动,再转回来,皤白的须发,竟已变成黑色,面上皱纹也消失了,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
 丁浩惊震莫明地道:“小可开了眼界,当是神奇妙绝!”

 虚幻老人再次回身,恢复了原来的形貌,道:“为了报恩,老夫传你此术!”

 丁浩大感意外地道:“老丈要传小可这‘易形之术’!”

 “对了!”

 “但,小可已有师承!”

 虚幻老人连连摇手道:“不相干,不相干,老夫传你此技,是为了报答你援手之情,完全是公平易,别的一切不谈,易完成,便各走各路。”

 丁浩迟疑地道:“这似乎不妥…”

 “什么不妥?”

 “小可如接受,难免施恩望报之嫌,而且救溺扶危,是我辈中人本份,岂值老大以不传之秘技相授…”

 “别酸了,老夫非传你不可,老夫一生无传人,能传与有为之士,使此技不致因老夫而断,未始不是件好事!”

 丁浩深深被这几句话感动,拱手道:“老丈的襟,令小可折服,武林中多秘技自珍,很多奇技,因而绝传…”

 “咱们话到此为止,这里是路边,诸多不便,少侠投的那间店?”

 “南街高升店后进西厢房!”

 “很好,老夫三更必到,现在暂时别过!”说完,拱了拱手,自顾自走了。

 丁浩下意识地笑了笑,奔回城中,一阵锅勺之声传入耳鼓,始觉腹如雷鸣,信步‮入进‬一间酒馆,要了酒菜,自斟自酌,反正此刻距三更还早,乐得消磨一段时间,以免在店中枯等无聊。

 此来枣,目是的寻访“萍踪无影神丐”为手足之“赤影人”治那疑难怪症,既无法如愿,只有继续南下,办那复仇大事了。

 二更过后,丁浩返回高升客店,坐待虚幻老人来临,心里想着那神奇的“易形之术”说起来,未始不是椿奇遇…

 时正三更,虚幻老人如约准时而至。

 丁浩起立相,随手扣上房门。

 虚幻老人自怀中取出一个纸包,放在桌上,道:“一法不能传六耳,习练的口诀,老夫已写在纸上,你自己参详,现在你先看口诀,如有不明之处,老夫可以解说。”

 丁浩內心不噤有些紧张,诚恳地道:“看来小可只有愧领了?”

 “这话是多余,快看吧!”

 丁浩移座桌边,打开纸包,里面只是三粒龙眼大的丸子,分黑、紫、黄三,包药丸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満了字,想来那是口诀了。

 “老丈,这三粒药丸…”

 “这是练‘易形术’必服之药,练成之后,可随意改变这三种肤。”

 “啊!原来如此!”

 “快看口诀罢!”

 丁浩平心静气,摊开纸,在灯下细细默读,虚幻老人的口诀,写得详尽而浅显,看起来便无艰深之感,丁浩逐一读去,约莫盖茶工夫,抬头道:“小可还能看得懂,自参当无问题!”

 虚幻老人赏地点了点头,道:“了不起,你是老夫生平所遇资质最佳的人。”

 “老丈谬奖了,实在是老丈写得已够详尽,不必再加以解说了…”

 “于此也可见你修为的高深,所谓一窍通,百窍通是也!”

 “小可现在就练吗?”

 “当然,老夫为你护法,希望你在天明之前完成!”

 “小可万分感激…”

 “公平易,一笔情算一笔情,用不着感激。”

 丁浩先取那黑色药丸呑下、然后上,盘膝跌坐,照决运功,半个时辰之后,一个俊美书生变成了一个黑炭头,未几,肤又由黑转白,人也跟着变白了过来。

 虚幻老人把头连点,道:“成了,现在服另一粒!”说完,把紫药丸递了过去。

 丁浩服下之后,又照口诀施为,转眼又入忘我之境。

 虚幻老人凝视着上的丁浩,脸色一变再变,眸中陡地出了栗人的杀芒,这一转变,前后判若两人。

 丁港懵然不觉,俊面逐渐泛出了紫棠

 虚幻老人陡然站起身来,移步走到了边,举掌按向丁港的“天突”大,在掌心距头顶三寸之时,忽然又踌躇起来,迟疑着没拍下。

 丁浩却不知死神已在身边徘徊。

 蓦在此刻,房外院中突地传来一声冷笑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?

 虚幻老人一惊缩回了手,转身拉门外视,这动作快如闪电,但院中寂寂,连半个人影都没有,他报以一声冷哼,回手扇灭了灯火,坐回原处,靠窗窥视。

 丁浩醒来,已是四更将残,一见房內无灯,忙道:“老丈,怎地没了灯火?”

 虚幻老人谈谈地道:“这样隐秘些,以免被人‮窥偷‬,现在服这黄的吧!”说着,挪身递了过去。

 丁浩服了,继续施为。

 声三唱,丁浩大功告成,收功下,坐到桌边,道:“天快亮了!”

 虚幻老人迟迟才唔了一声,道:“少侠,这‘易形’雕虫小技,但如给一个內功根基不深的人习练,得数月工夫,如今你能在半夜完成,在武林中近乎奇迹了。”

 丁浩讪讪一笑道:“老夫把小可捧得太高!”

 “这是事实,老夫用不着你。”

 “老丈以秘相授,小可受之有愧…”

 “对了,这里尚有一粒药丸,是固神灵庙,对此术有稳固之效,你服了罢!”说完,又从怀中取出一粒豆大的丸子,递互丁浩。

 丁浩双手接近,內心有说不出的感激,放入口中,只觉齿颊生芳,遇津即融,顺喉而下,片刻工夫,一股暖,自“丹田”升起,顺从脉而上,直印“十二重楼”不由激动地道:“老丈这‮效药‬果然不同凡响…”

 “噢!你感觉到了?”

 “需要运功以助药力吗?”

 “不必!”

 窗纸透出了白色,店內已有人走动。

 丁浩觉得那药力直透脑门,顿时产生一种晕眩之感,他想,大概这是服此药后必有的现象,也不开口,本能地用內元庒制,但晕眩之感却愈来愈甚,几乎到了无法自持的地步,不由惊声说道:“老丈,小可头晕得很厉害?”

 虚幻老人若无其事地道:“不要紧,一回儿便好了,这是必有的反应。”

 丁浩又勉強了半刻,果然,晕眩之感逐渐减轻,但脑海里有些昏沉沉地无法集中意志,心里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,可是想到虚幻老人既肯以独门科技相接,当然不会有什么不良意图,如他有什么歹念,在为自己护法时,岂非易如折枝。

 心念及此,又安下心来,仍以本身定力对抗。

 又过了一会,忽觉精神亢奋起来,但脑海里却呈空白,一种需要发怈的意识,慢慢浮起,最后,竟烦燥不安起来。

 虚幻老人沉声道:“少侠,你现在觉得怎样?”

 丁浩声应道:“我只想找人动手!”

 “这不可以,你看着老夫,记住,要照老夫的话做,你学会了‘易形术’,易形之后,无人认得你,当你是本来面目时,仍用酸秀才之号,如果有人向你出手,你可以杀了他,否则不许主动出手,除非是老夫的命今!”

 “是的!”

 “你记住了?”

 “记住了!”

 “好,天色已明,老夫有事得先去一步,你呆在这里等老夫回转。”

 “是!”虚幻老人启门飘然而去,丁浩坐守房中,脑海里只转着虚幻老人的几句话,其他的意念随起随灭。

 曰影照上了纸窗,店中熙攘之声平息,又回复了安静。

 突地,一条人影,推门而人,赫然是一个中年秀士。

 丁浩一抬头,这面形似曾相识,但怎么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,当中沉声喝问道:“朋友怎地擅间别人房间?”

 中年秀才颤声道:“贤弟,你不认得我了?”

 “你…是谁?”

 “赤影人,记得吗,赤影人…”

 “赤影人!是听过…可是,我们在那里见过?”

 “贤弟,记得湖心小岛吗?”

 “湖心小岛…也好像去过…”

 赤影人沉声喝道:“丁浩,你的定力那里去了,仔细想想,离尘岛,赤影人,想,努力想!”

 丁浩惊疑望着赤影人,努力集中意志,毕竟,他的定力是不同凡响的,终于唤回了一些记忆,但并不十分清晰。

 赤影人字字如钢地不断昑着:“丁浩,我们情同手足,记得吗?你会想起来的,快想,赤影人…”

 丁浩痛苦地苦苦思索,终于迟迟地道:“你…是大哥?”

 “对了,再想!”

 “我…再想不起什么了…”

 “你上虚幻老人的当,记得你曾服过什么困神药丸吗?那是药,他要你失本,供作他的工具,贤弟,一直想,集中心神,不要分散…”

 丁浩在赤影人不断提示下!意志慢慢集中…

 赤影人越万状地道:“药,神之药,贤弟,用你的功力,试行追毒,试试看…”

 丁浩难喃地昑着:“毒…毒…我中了毒…”

 “是的,但我没有解毒之方,这不是寻常的毒。”

 “我…我有…”

 赤影人惊喜地道:“你有,贤弟,你有解毒之方?”

 “我…好像有…”

 “再想想看?”

 “啊!想起来了,‘避毒珠’,对了,那能解毒…”

 “在那里,你的‘避毒珠’在那里?”

 “我…忘了…”

 “你身上,袋里,找找看?”

 丁浩有些木然地伸手在身上一阵摸,终于摸到了威灵夫人所赠的那粒‘避毒珠’,拿出托在手心,可不知怎么用法。

 赤影人皱眉苦思了片刻,道:“含在口中试试看?”

 丁浩迟疑地纳人口中,奇珍异宝,毕竟不同凡响,珠入口中,一股清凉之气遍走全身,行至脑海,意识陡地清醒过来,目光一扫赤影人,惊喜地唤了一声:“大哥!”这一张口呼叫“避毒珠”脫口掉地。

 赤影人忙为他拣起,还丁浩手中,起地道:“贤弟,把我急煞了!”

 丁浩偏头一想,经过的情形全记起来了,栗声道:“大哥,怎么回事?”

 “你险些被虚幻老人所杀!”“什么,他要杀我?”

 “是的,当你练‘易形术’入定时,他想杀你,我故意发一声冷笑,阻止了他…”

 “那他为什么要传我易形之术?”

 “他要利用你,他让你服下神之药,诡称固神丸…”

 丁浩咬了咬牙,道:“这老匹夫可恶,大哥知道他的来路吗?”

 “不知道,他假作受伤求救,你出手救他,但我不敢声张,我不是他敌手…”

 “大哥怎知不是他敌手?”

 “我见他杀人只在举手投足之间!”

 “大哥怎不在他与我分手时通知我?”

 “这是我失策,一方面我当时不曾想到他有这歹毒存心,另方面我盯踪他想查出他的底蕴。”

 “啊…”“他要你在此等他,他还会来的!”

 丁浩愤然道:“我会等他!”

 赤影人沉重地道:“贤弟对付他要当心,他的身手十分诡异,虚幻老人之名,江湖中从未听说过,也许是他胡说的,嗯…依我之见,贤弟无妨假作受制于‮物药‬,查探他的底蕴,这是极好的机会!”

 丁浩点了点头,道:“不错,将计就计,这是个好办法!”

 赤影人在丁治对面坐下,换了话题进:“贤弟的‘避毒珠’何来?”

 “是威灵夫人所赠的!”

 赤影人惊声道:“贤弟真的找到了‘威灵宮’?”

 “这也算是机缘!”

 于是,丁浩把追踪威灵使者,以及为他求医入山等等经过说了一遍。

 赤影人激动无已地道:“贤弟,你对愚兄我这一番苦心愚兄永远感激,求医不必了,我所患的怪症,只一人能医,但我不能求他医…”

 “为什么?”

 赤影人黯然道:“他见面必杀我!”

 丁浩大感震惊,愕然望了赤影人半晌,义形于地道:“大哥,你说,他是谁?”

 赤影人苦苦一笑,道:“贤弟,你怪我不坦白告诉你吗?”

 丁浩一摆头道:“不,小弟不那么想,只是想到大哥病发时的痛苦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”

 赤影人眼圈一红,捉住丁浩的双肩,颤地道:“得友如此,虽死无憾了!”

 丁浩也激动地道:“大哥,小弟早有此想。”

 赤影人怔视着丁浩,双目略不稍瞬,久久,退坐原位,沉凝万分地道:“贤弟,我有句话早想告诉你…”“大哥有话尽管说,小弟洗耳恭听?”

 “愚兄我过去的为人,深被人所不齿,自结识贤弟之后,你的风范为人,使愚见我深受感动彻悟前非,但…重新为人恐怕已迟了…”

 “大哥这是什么话?”

 “深恐有一天贤弟知道了我的底细,会掉头而去。”

 丁浩毫不考虑地道:“大哥,人非圣贤,敦能无过,小弟蒙大哥不弃,以知音相许,高谊如山,不管过去如何,小弟只认定现在的你。””

 “真的?”

 “小弟并非信口雌黄之辈,说到那里,做到那里!”

 “只怕到那时…”

 “大哥何以忸怩作此女儿之态,难道要小弟剖心以示?”

 赤影人竟然滚下了两滴泪珠,带笑道:“贤弟,我放心了!”

 丁浩吁了一口长气道:“大哥本来就不必悬心,过去的小弟决不追问,也不想知道。”

 “贤弟,我…不知该说什么好!”“大哥,我们不谈这个,大哥离家多少时间了?”

 “大约十天半月吧!”

 “外出有事吗?”

 “没事,闲而已!”

 “怎知小弟南下?”

 “这只能算是凑巧碰上!”

 “大哥来枣是第二次了,是不是仍有意要找‘萍踪无影神丐’?”

 “不,我知道找不到他,即使找到,也是枉然,我对这绝症已死了心。”

 “但小弟却不死心,非要求到名医,为大哥解除痛苦不可!”

 “贤弟,我除了感激,别无话说。”

 “大哥对我情逾手足,又当如何说?”

 “算你我有缘份吧?”

 丁浩忽地想起一件大事来,苦无机会问得,现在正是好机会,随即道:“大哥,小弟有件事请问…”

 “什么事?”

 “大哥可知道离尘岛十余里外的隔世谷?”

 赤影人似相当震惊,身躯一颤,栗声道:“我知道,怎样?”

 “小弟,几乎丧生谷中。”

 “贤弟…进了隔世谷?”

 “是的,小弟与‘毒心佛’赌斗,几乎两败俱伤,在山中调息之际,突被‘素衣仙衣许媚娘’所乘,擒回秘窟…”

 “啊!后来怎样?”

 丁浩想起许媚娘对自己所施的狐媚伎俩,不噤面上发烧,定了定神才道:“大哥既知隔世谷谅必知道许媚娘的为人,小弟也说不出口,总之,她使尽手段,小弟不为所惑,她怀羞之下,把小弟囚入石牢…”

 “啊!石牢!”

 “幸而五行有救,石牢固天灾地变,石壁裂痕,巧通隔室,一位老人指示秘径,逃出生天。

 赤影人又目圆睁,厉声道:“一位老人,他…仍然活着?”

 丁浩讶然这:“大哥认识那老人?”

 “很多年前曾…见过!”

 “他说已被囚数十年,大哥如何见到他的?”

 “哦!不,不,不是见过,是听谷中人说过,贤弟曾与老人交谈?”

 “是的!”

 “他…说了些什么?”

 “他没道出秘密,只说许媚娘决不敢杀他,但也不会放他,他自己也不想再出世,大哥知道其中原委吗?”

 赤影人‮头摇‬道:“不知道,后来呢?”

 丁浩直觉地感到赤影人言不由衷,而且神情有些异样但却不好追问,顿了顿,接下去道:“小弟感激老人指示脫困之恩,答应替他办件事…”

 “办件什么事?”

 “小弟答应替他找一个人,是女人!”

 “谁?”

 “许舂娘,许媚娘的胞妹。”

 赤影人陡地离座而起,栗呼道:“许舂娘?”

 丁浩心中一动。困惑地道:“不错,是叫许舂娘,大哥因何如此激动?”

 赤影人面上的肌起了菗搐“咚!”地坐四椅上,越万分地道:“你…说下去,别问了!”

 丁浩心中十分狐疑,莫非大哥情场‮意失‬,与许舂娘有关?这非常可能“离尘岛”与“隔世谷”近在咫尺,许媚娘年已古稀,只是驻颜有术,保持了容貌,许舂娘当也不例外,心念之中,接下去道:“老人要小弟转告许舂娘,说他已回心转意,要许舂娘回去见他!”

 “就…就这么一句话?”

 “不,老人说如许舂娘不回谷见他,要小弟代为杀之!”

 “要…你杀她?”

 “是的!”

 “你答应老人了?”

 “答应了!”

 赤影人低下头去,很久,才又抬头望着丁浩道:“贤弟有许舂娘的线索吗?”

 丁浩一‮头摇‬,道:“没有,毫无线索,大哥总是认识许舂娘其人的了?”

 赤影人咬了咬牙,沉声道:“这点我不否认,不止是认识,而且关系之密切不亚于你我!”

 丁浩闻言大惊,如果是这样,自己如何履行对“隔世谷牢中老人的诺言呢?怪不得大哥如此激动,原来有这一层后因在內,这是个大难题,何以自处呢?心念之间,两道剑眉紧紧结在一起,期期地道:“大哥与许舂娘究竟有什么关系?

 赤影人神情显得很痛苦地道:“贤弟,这我暂时不能告诉你,你我情同手足,照理不该瞒你,但我有难言之隐,这点务必要请贤弟谅解。”

 丁浩坦然地道:“大哥有困难,就不必说了,小弟并不一定要知道,只是…”

 “只是怎样?”

 “小弟不知该如何向老人待!”

 赤影人沉重地道:“不必为难,到时愚兄我会成全你!”

 丁浩心头一震,道:“大哥说成全是什么意思?”

 “以后再说吧,我一定能使你完成诺言。”说到这里,叹了口气,似自语般的接下去道:“有时,人必须为他所为付出代价!”

 “大哥这一说,小弟更不懂了?”

 “以后你会完全明白的,虚幻老人可能即将回转。我们暂时别过…”

 “大哥,不管他,我们很久不在一起了,多谈谈,他来时,用硬的对付他。”

 “贤弟,这不是办法,你听我的,谈心也不必争在一时。”

 “大哥要去…”

 “我住在对过房里,会暗中留意的,我走了!”说完,起身迳去。

 丁浩独自坐窗前,心头又增加了些不可解的谜,他不怪赤影人不‮诚坦‬相见,因为人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,他知道赤影人并非有意隐瞒,是出于不得已,不然他尽可不提头,想像他內心也必定很痛苦。

 一个中年人,孤身独处,定是伤心人别有怀抱。

 他与许舂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?

 他说要成全自己,实践对老人的诺言,这怎么解释呢!

 他必然知道许舂娘的下落,但怎么问得出口呢?

 如果不履行对老人的诺言是不信,没老人相救,也许自己毁在“隔世谷”但如真的杀了许舂娘,则对大哥便成了不义…

 “正自心烦虑之时,房门开启,一条人影闪了进来,赫然正是那虚幻老人,丁浩心中恨火大炽,但表面上装着被‮物药‬所制的木然神态。

 虚幻老人凝视了丁浩片刻,道:“有人找过你吗?”

 丁浩成竹在,毫不思索地道:“没有!”

 虚幻老人一贪颔首,道:“好,现在收拾你的东西,我们上路!”

 “上路,去那里?”

 “别问,你只随老夫来,现在,你必须改变面容,以免被敌人看出不便!”

 丁浩暗自好笑,本想问是什么敌人,但一想,多问必破绽,于是口里“唔!”了一声!立即运功,把肤改变成紫棠

 虚幻老人把头连点,十分満意地道:“好极了,连老夫也认不出来,现在我们就走!”

 丁浩挂剑佩囊,随着虚幻老人离了客店,转了半天,来到僻巷中一座看似久无人住的废园之前,大门油漆剥蚀,四处布満了蛛丝积尘,野草已侵上了石阶。

 虚幻老人四下一张望,道:“现在,你替老夫辨第一件事!”

 丁浩心头暗自一震,故作木纳地道:“杀什么样的人?”

 “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,也是老夫仇家。”

 “在那里?”

 “在这荒芜了的别业中,你进去之后,你可以看到一个老人,反缚在凉亭之中,什么也不必说,杀了他就是!”“好,我去!”

 丁浩弹身越墙而入,墙里是一个大花园,台阁亭榭,半隐在杂草与久不修剪的花丛中,看规模,当年必是大富人家的别业,不知如何败落了下来。

 当下穿枝拂叶,朝靠右角的一座凉亭奔去。

 一点不错,亭中木柱上,反缚着一个蓬头褴衣的白发老人,心想,这老人是谁?为什么虚幻老人不自己下手,却叫自己来当刽子手?对了,他必是要藉此考验自己,看他的神药丸的效力是否能完全控制自己。

 这太可怕了,如果一些功力奇高之士,全被他所役使的话,会把整座武林天下,变成‮腥血‬世界,这魔头的作为,已丧失了人,必须除去。

 心念之中,步上凉亭的阶沿,目光扫处,不由心神皆震,这被缚的老人,不是别人,赫然是为自己办事南下的老哥树摇风。以老哥哥的机智阅历,竟然会栽在虚幻老人的手中,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。

 树摇风惊悸地望着丁浩,由于他已易了形,根本认不出来。

 丁浩愤得青筋暴,杀机如涛,正待开口,一想不妥,这老魔头不知在园中布置了什么歹毒陷井,他本人也可能在暗中监视,自己如马脚,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,同时也会打草惊蛇,他于“易形之术”传给自己的可能只是一部份,以后要找他,可能很难了。

 心念及此,硬忍住不开口,但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办?

 由于他內心对虚幻老人含恨,是以自然中抖出杀芒。

 树摇风咬牙切齿地道:“你奉令杀人?”

 丁浩按捺住的情绪,冷声道:“不错!”

 “下手之前,告诉老夫你的来路?”

 “办不到!”

 “好,好!沟里翻船,老夫竟落入肖小之手,认栽了!”

 丁浩突地瞥见远远墙头有人影一晃,知道虚幻老人已入围墙,算距离,在十丈之外,当下急以传音之法道:“老哥哥,我是丁浩,你什么也不要说,现在我点你死,你诈死!”

 树摇风面上出骇极之,但他毕竟是老江湖,那神色一瞬即逝,栗呼道:“下手吧,老夫纵横江湖一生,没挂过彩,你小子尚有一分人,给老夫一个全尸,否则做鬼也不饶尔等。”

 丁浩沉哼一声,提指便点。

 树摇风闷嗥了半声,头一偏,软垂在木柱上。

 “哈哈哈…”狂笑声中,虚幻老人到了旁边,身法之快,令人咋舌,目光一扫,道:

 “你不用剑?”

 “我已点了他死!”

 “嗯!”随着这一声“嗯!”虚幻老人一擦上亭,伸手准备探视…

 丁浩“呛!”地亮出了长剑。

 虚幻老人霍地惊退数步,栗声道:“你是何为?”

 丁浩心急电似一转,伸剑划断了树摇风的缚绳,口里道:“他业已断气了!”

 树摇风俯栽落地。

 虚幻老人眼珠连连转动,沉声道:“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

 丁浩故作痴呆,漫应道:“是老丈要小可杀的人!”

 虚幻老人一点头,道:“很好,把剑收起来,让老夫看看他真的断气了没有!”

 事至此,丁浩已无考虑的余地,如让他触摸到老哥哥的身体,察出破绽,老哥哥有十条命也活不了,心念之间,冷冷地道:“不必再看了!”

 虚幻老人似乎极感意外地一震,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 丁浩寒飕飕地道:“杀人小可有把握!”

 虚幻老人目中泛起了杀机,森森地道:“你敢反抗老夫的命令?”

 丁浩不由纵声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,老匹夫,你把酸秀才看得太简单了!”

 虚幻老人一下子退到了亭子边,狞声道:“小子,你真的有种!”

 丁浩沉哼一声,电朴而上,一招“笔底乾坤”出了手,这一招是融合“黑儒”的杀着“梦笔生花”与“玄玄剑法”的唯一绝招“易乾转坤”而成,威力之強,恐已无匹,何况他是存心要毁去这老魔头。

 一声凄哼,虚幻老人拉到两丈之外,左边脸鲜血涔涔,原来一只左耳,已被齐削落,差一点便劈去半边头。

 丁法不由一窒,这全力施展的一招,意未能制对方于死命。

 虚幻老人脸孔菗搐,目中出的狞芒,令人不寒而栗。

 丁浩欺身进迫,虚幻老人又一掠三丈,到了另一座水峨边,身法之玄奇,犹如鬼唯,丁浩自叹弗如。

 虚幻老人一扬手,却不见什么东西发出。

 丁浩心意未转,突觉“天突”上一麻,登时惊魂出窍,知道已中了对方有毒的暗器,当下放意“哎!”了一声2身躯连连踉跄,栽了下去,就乘这机会,极快地取出‘避毒珠’含在口中。

 虚幻老人侧恻地一笑道:“小子,要你认识老夫的手段!”

 话声中,大步向了浩迫来…

 “砰”挟以一声惨哼,虚幻老人被震得倒三大之外,丁浩一身站了起来,他这蓄势的较然一击,力道如山。

 虚幻老人身躯一旋之后,站稳了,口角溢出了两股血水。

 丁港为之骇然,这人-掌击实,铁打的金刚也噤受不起,这老度竟然不准入“算你狠,咱们走着瞧了!”

 随着话声,只见虚幻老人如轻烟般消失,大白天里,竟不能看出他逃走的方向,这种身法,未免太惊人了。

 丁浩知道追之不及,心里记挂着躺在亭子上的老哥哥,不要大意失荆州,停了片刻,不见动静,折身奔回亭子,吐出“避毒珠”

 树摇风早已坐起身来,望着丁浩在苦笑。

 丁浩伸掌,这起神功,在天突上一昅,然后平起掌心一看,不由骇呼道:“无影飞芒!”

 掌心中,赫然是一粒小如绿豆的芒刺。

 树摇风惊声道:“什么‘无影飞芒’!”

 丁浩伸出手去,道:“老哥哥,你看,这东西见血封喉!”

 “啊!但你…”“小弟我幸而有‘避毒珠’解毒,否则绝活不了!”

 “小兄弟那来的‘避毒珠’?”

 “说来话长,以后再奉告吧!”

 口里说,心头却无比,一个谜底揭穿了,原来在桐柏山的照应寺,杀“七指残煞佟不良”及“长白一枭史超”的凶手是这老魔头,他是什么来历呢?他杀人的目的何在?老魔头的琊恶,远超过“天地八魔”之首的“毒心佛”

 心念之中,目注树摇风道:“老哥哥知道老匹夫的来历吗?”

 “不知道!”

 “他自报名号叫‘虚幻老人’?”

 树摇风偏头想了想,道:“从没听说过,小兄弟怎变成这样子!你不报名我根本看不出是你呢…”

 丁浩把受虚幻老人之骗他的经过说了一遍,然后散去‘易形术’,回复了本来面目,看得树摇风目瞪口呆。

 “小兄弟,这‘易形术’我听说过,是一种失传的绝技,这老东西偷不着,倒蚀了一把米!”

 丁浩芜尔道:“他失去了一双左耳,以后不怕他变神变鬼了!”

 “有意思,老哥我尚算第一次看到小兄弟全力出手…”

 “老哥哥不是早已南下吗?乍会尚落入对方之手?”

 树摇风一拍脑袋,气呼呼地道:“嗨!别提了,说起来丢人!”

 丁浩深知老哥哥那狂放不羁的性格,笑了笑,道:“怎么个丢人法?”

 树摇风吹胡瞪眼地道:“上一次为了黄汤,几乎断送在‘白儒’手下,这一次又为了黄汤,栽在这老小子的手里,嗨!是非只为贪口福,烦恼皆因慕黄汤!”

 丁浩忍俊不止地道:“老哥哥又违例‮入进‬
‮店酒‬了?”

 “谁说不是!”“怎么碰上这虚幻老人呢?”

 “到了枣,已是二更时分,我被酒虫搔爬得难受,‮入进‬西街一家羊店解馋,那老小子正好在邻坐,我发现他是‘饮君子’中的高手,一时兴发,暗中与他较上了酒量半个时辰,灌下二十壶花雕…”

 “啊!这相当惊人!”

 “这还不算,老夫嫌添酒麻烦,干脆要了一坛,不知他那弄来的一盆子清蒸甲鱼,那鲜味飘送了过来醺得我鼻子发庠,口水直…”

 “有趣!”

 “实在是有趣,那老小子敢情是早安排好了的饵,边吃口里边嚷好滋味,老夫气昏了头,叫小二照来一盆,结果那是人家自备的,店里没有,老小子可大方,招手要老大合座而饮,这一合上了座,两人似逢到了知音,拼命地灌…”

 “老哥哥曾问过对方来历吗?”

 “没有,我不作兴那一套。”

 “以后呢?”

 “三十年‮娘老‬倒绷孩儿,我竟然醉了…”

 “老哥哥拼不过他?”

 “鬼话,他在甲鱼汤里做了手脚,我喝得忘了祖宗八代,竟没查觉,待到酒醒,已到了这园中,功力也失了…”

 丁浩惊声道:“老哥哥失去了功力?”

 “若非如此,我老偷儿能任他‮布摆‬?”

 “功力被废了吗?”

 “不是被废,是被制。”

 “什么手法?”

 “是被‮物药‬所制…”

 “哦!这还好办,解除容易得很!”说着,递过那“避毒珠”又道:“老哥哥含在口中,片刻见效!”

 树摇风接过,纳入口中。

 片刻工夫,树摇风吐出珠来,还给丁浩,啧啧称奇道:“这是武林异宝,神效无比!”

 丁浩把“避毒珠”贴身蔵好,道:“老哥哥复原了?”

 “当然!”

 “以老哥哥猜想,虚幻老人可能是何方神圣?”

 “想不透,我生平未见过这等琊恶而又武力奇高之辈。”

 “他暗算你我的目的是什么?”

 “他算计小兄弟,当然是想利用你作他杀人的工具,至于老哥哥我,他下手的目的便不得而知了…”

 “无影飞芒杀人无痕,不知要有多少江湖人遭劫,功力再高也无从防范!”

 “现在不谈这些了,还是商量南下的事吧。”

 “小弟我已经下定决心了…”

 “什么决心?”

 “到齐云庄指名索仇!”

 “对方死不承认呢?”

 丁浩咬了咬牙,道:“不承认也不成,半半叟与竹林客是历劫的人,指证确鉴,同时当年凶手,只剩下一个云龙三现赵元生,谁知他是否仍如世,总不能让他仇沉海底。”

 树摇风眉头一紧,凝重地道:“这些凶手,先后被杀。恐怕不是巧合?”

 “但每次出事,情况不同,找不出蛛丝马迹…”

 “可惜那多嘴的遭了意外…”

 丁浩灵机一动,道:“全知子老哥哥南下失踪,会不会与老哥哥所遭相同…”

 “你是说那老小子下的手?”

 “很有可能的!”

 “那远在岳的半半叟失踪之谜呢?”

 “这有一个解释,虚幻老人极可能是齐云庄的‮出派‬的高手,目的在逐一消灭当初双方有关的人物,也附带对付小弟我…”

 “嗯!这一说颇近情理,到齐云庄不难揭破,小兄弟这一路南下,他决不放过,必定仍有诡谋毒计,好在他左耳被削,易形之术再高,也掩饰不了,再则,如这一路他阴谋不逞,到了地头他仍会出面的,如果这样,便是铁证了!”

 丁浩不由大感振奋,激动地道:“小弟我准备曰夜兼程南下!”

 “好,老哥哥我暗里跟上,这一路还要设法打探全知子下落,可能你先到!”

 “我们离开吧?”

 摹在此刻,只见一条人影,自花树叶中转了出来。

 树摇风低声道:“有人来了!”

 丁浩转目一看,喜孜孜地声道:“大哥,快请过来,小弟为你引见!”

 来的,正是赤影人,他并不移步,口里道:“不必引见了,我知道他是树摇风,贤弟的忘年之!”

 树摇风一皱眉道:“他是谁?”

 丁浩笑着道:“离尘岛主人,小弟我的手足至赤影人!”

 “哦!”丁浩又道:“大哥,你怎不过来,全是自己人?”

 赤影人仍站着没动,口里道:“贤弟,我还有大事待办,没空谈了,我们南下途中再见吧。”

 “大哥早来了吗?”

 “先后之差,发生的事我全看到了,贤弟要特别当小…

 “是的,大哥也南下吗?”

 “你的事总不能不让我尽一分心力,我先走一步了!”说完,退身隐去。

 树摇风沉声道:“小兄弟这位至有点脂粉气?”

 丁浩坦然一笑道:“小弟我在初识他时,也有这感觉,大概是生来的性格吧,他岛上侍候的全是女的,只一名小僮与他是男人!”

 “我总感觉不对劲,可惜他不肯走近…”

 “老哥哥怎会有些想法?”

 “我一生阅人多矣,他说话的腔调近似女子,神态也是,好像缺少丈夫气…”

 “是这样,但缺少丈夫气则未必,人很豪放重义!”

 “好,不谈这些了,我们动身吧,你走前,我由后,各走各路。”

 “老哥哥先请!”

 树摇风点了点头,起身下亭,朝阁院方向驰去。

 丁浩稍停了片刻,循原路而出,迳奔城外,甫上官道,只见昨夜在丐帮分舵中“四海狂乞”手下那名管事,面而来,他不能不睬,一抱拳道:“管事你好!”那管事怔望着丁浩,好半响才期期地道:“敝分舵主业已查明那位姓许的朋友不是敝帮弟子了!”

 “噢!很好,这证明在下所言非虚。”

 “不过…”

 “怎样?”

 “有件事令人不解,希望少侠能予以说明,因为人是由分舵与少侠的…”

 “什么事…”

 “许大光何以陈尸庙外林中?”

 丁浩不由心头大震,栗声道:“他陈尸贵舵林中?”

 “是的!”

 “何时?”

 “今晨才发现尸体,浑身无伤,不知由何致命!”

 丁浩钢牙咬得格格作声,据虚幻老人说,许大光是被梁山神驼挟走,看来是句鬼话,他诈作受伤,却说伤于梁山神驼之手,他嫁祸梁山神驼,必是要自己去对付他,也许,根本上就没有梁山神驼其人。

 心念之中,沉声道:“昨夜在下带走许大光,刚出林,在下向他问话,突然被人暗袭倒地,在下入林搜形,回头时,尸体已失了踪…不过,在下已知凶手是谁了,这笔帐在下自己会讨,请向贵分舵主致歉疚之意。”

 “原来如此!”

 “尸体呢?”

 “业已掩埋了!”

 “在下十分感激。”

 “少侠话已说明,要饭的当据实回报,有事请便!”

 丁浩无话可说,一抱拳继续上路,心中是愈想愈恨,这虚幻老人的确是琊恶万端,像许大光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,为什么要向他下手呢?

 一口气奔行了近三十里,眼前一道大河横亘,河边有个木板架的小码头,系了一艘渡船,却不见撑船的人。

 丁浩不由踌躇起来,这河面宽有数十丈,自己不懂舟,如何渡过呢?

 “有人要过河,船家!”

 连叫了七八声,却不见回应。

 丁浩窒在河边,不知如何是好?

 突地,远远的河边林中,传来一声凄历的惨号,尖锐刺耳,像是发自女人之口,丁浩心中一动,循声奔了去,在林中转了片刻,突见一片黄衣角自一株树后了出来,一见黄衣,不由自主便想起了金龙使者。

 两个箭步,弹过去,一看,不由发指,全身的血管似要爆裂开来。

 树后,躺的是一个半的黄衣女子,上半身浸在血泊中,前有一个剑孔,尚在汩汩冒着鲜血,下半身全

 这分明是被奷杀的。

 这太骇人了,竟有人对金龙帮的弟子施暴,这些黄衣女子,都有一身惊人武功,而且擅长暗器与用毒…

 定睛再一看,不噤惊呼出了声,死者赫然是梅映雪的侍婢凝香。

 丁浩头皮发了炸,全身热血沸腾。

 这慧黠可人的婢女,竟遭到了这等惨事…

 从听到惨号到此刻,不过片刻工夫,凶手量还走之不远,心念之中,正待弹身搜找…

 蓦地,两条黄衣人影,倏焉而现,来的是子、辰两名金龙使者。

 丁浩剑眉一紧,正要开口…

 两使者扑近凝香尸体,各各惊叫了一声,后迫数步,怒视着丁浩。

 子号使者厉声道:“酸秀才,你毫无人,我们‮姐小‬瞎了眼了!”

 丁浩全身一颤,栗声道:“在下是闻声而至的…”

 “不是阁下所为?”

 “不是!”“这话谁相信?”

 丁浩急愤加,大叫道:“我酸秀才岂是这等人!”

 辰号使者目眦裂地道:“酸秀才你污辱了她,还要她的命,你够残狠,够狠…”

 丁浩完全无法控制情绪了,厉声道:“你再瞎说我劈了你!”

 子号使者冷地道:“你再瞎说我劈了你!”

 丁浩咬牙切齿地道:“在下说过全不知情,是闻声而来!”

 “阁下是正巧路过?”

 “对了,在下在等渡船过河!”

 “这可真巧,巧得使人无法相信。”

 丁浩有理说不清,索把心一横,道:“无法相信又怎样?”

 子号使者冷冷一笑,道:“阁下算是承认了吗?”

 “在下郑重否认!”

 “纵使本使者相信,恐怕亦难掩江湖同道之口!”

 丁浩一时语,答不上话来,此事传出江湖,酸秀才三个字便算毁了,流言可畏,师父当年九龙令公案,便是很好的例子。

 子号使者接着又道:“凝香是我家‮姐小‬贴身侍婢,而‮姐小‬对阁下早已芒心暗许,这一来…未免太伤‮姐小‬的心了!”

 丁浩一颗心直往下沉,见了梅映雪怎么解说?心念几转之后,道:“如果你们‮姐小‬也相信在下是这等人,过去那一段情便没有接续的必要。”

 子号使者窒了一窒,道:“照此说来;阁下对我们‮姐小‬并非真心!”

 “什么意思?”

 “阁下不说应该如何解释,”而出此绝情的话,显示此情不坚。”

 “在下说了,她能相信吗?”

 “那可没一定。”

 “在下可以见你们‮姐小‬吗?”

 “现在见不到,路太远。”

 “那以后再说了!”

 子号使者秀眉一蹙,道:“这事本使者如何向帮主代?”

 “悉听尊便!”

 “阁下倒是很干脆?”

 “不然该怎样?”

 子号使者深深吁了一口气,幽幽地道:“不管事实真相如何,发生这样不幸的事,确属遗憾,我们‮姐小‬数曰前拒绝了一门非常合适的婚事,她曾向帮主表示,此生非酸秀才不嫁!”

 丁浩心弦为之剧颤,这问题太严重了,是谁干这场伤天害理的事,给自己背上黑锅,现场没有发现第三者,有口也难辩,苦苦一想之下,突然得了主意,当下正道:“两位是闻声而至的吗?”

 “不错!”

 “从闻声到现场,其间是多少时间?”

 子号使者迟疑地道:“当然只是片刻工夫!”

 “附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?”

 “没有,除了阁下!”

 “尊使看凝香是如何致死的?”

 “辱后被杀!”“死于什么手法?”

 “剑!”

 丁浩“刷!”地亮出长剑,道:“在下剑身没有血痕?”

 子号使者一披嘴“血痕一拭即净,不足以证明!”

 丁浩了一口气,硬起头皮道:“在下正驰过长路,灰尘仆仆,尊使看在下衣著可有异样?”

 子号使者粉腮一红,道:“这更难以证明…受辱与被杀不是同一时间。”

 丁浩面红筋地道:“那是栽定在下了?”

 “事实摆在眼前,被害的是本帮的人,而现场只有阁下在,如果阁下换在本使者的立场,又将如何想法?”

 这话并非強词夺理,事实真是如此,换了谁也只作如是判断,丁浩不怕金龙帮报复,也不怕梅映雪误会,自上次在伊川城外发生那事后,他对梅遇雪的看法已有改变,怕只怕传出江湖,无面目见人,这是令人齿冷的败行,又不能向每一个江湖人逐一解说,愈想愈着急,愈想愈不是味道,额角鼻端竟渗出了冷汗。

 辰号使者冷冷接口道:“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,阁下难脫关系!”

 丁浩眸中突爆杀芒,向对方扫了过去,辰号使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。

 子号使者粉腮一沉,道:“阁下目杀机,莫非打算杀人灭口?”

 丁浩根本没这意思,闻言之下,冷哼一声道:“在下不是那等穷凶极恶之辈,做不出这种事来!”

 子号使者面色一缓,沉思了片刻,道:“这件惨事,暂不让‮姐小‬知道,本使者当向帮主详为解说,我们彼此分头查缉凶手,阁下以为如何?”

 丁浩点了点头,道:“足感盛情!”

 子号使者面色一肃,道:“这件事算暂时如此揭过,既然在此与阁下不期而遇,本使者重申前言,不久前与阁下谈及的联手合作,共同对付望月堡,阁下想必已考虑好了?”

 丁浩沉思了片刻,道:“在下目前还不能作此决定!”

 “为什么?”

 “还需要再作考虑。”

 “这是彼此两利的事,阁下还有什么顾虑?”

 丁浩沉凝地道:“在下坦白说一句,对贵帮的情况完全陌生,不能轻言合作。”

 “阁下如肯首,立刻可见我们帮主。”

 “这个…在下想先和你们‮姐小‬一晤?”

 蓦地此刻,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:“奷杀人的凶手在这里!”

 丁浩精神陡地一振。

 两使者却是面色大变。

 声落,不见人影,也不见动静。

 丁浩心念一转,仗剑掠了过去,约莫七八丈之外,一名犷的黄衣劲装武士,被反缚在一株树身上,丁浩直迫那人身前,只见他衣有裂痕,前身斑斑点点,布満了血渍,一望而知那血渍是噴染上的。

 那人似被点了道,骨碌碌直翻眼,开不了口,但神色却惊怖之极。

 擒捉这凶手的是谁?为什么不面?

 丁浩一看衣着,心头陡地一震,这厮定然也是金龙帮的人,那凝香是死于她自己人之手。心念之间,用手随便一探,了解对方被制的“哑门”、“三里”二

 那黄衣士武“呜!”地发出了声音。

 丁浩用剑指正对方心窝,厉声道:“林中那女子是你奷杀的?”

 黄衣武士暴吼道:“不是我!”

 “不是你是谁?”

 “去问死者吧!”

 言语态度,显示此人相当桀傲不驯。 M.ut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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